说明朝奸臣的代表严嵩一入仕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奸臣,那也是冤枉。他刚步入仕途时,非但不是奸臣,而是痛恨奸臣,甚至为了不与当道的奸臣为伍,他借给父母丁忧的名义干脆在老家躲起来,而且一躲就是十年。
也许因为“十”这个数字象征着圆满,中国人干什么事都愿意以十为限,比如十大风景,十大建筑等。无论怎么排,明朝的奸臣严嵩在中国的权奸中都能排在前十名。
严嵩入阁为相时已61岁,那时的皇帝是明世宗嘉靖。就在严嵩为相那年,这个皇帝受了一场意外惊吓。有个叫杨金英的宫女,带领另外几名宫女把嘉靖捆在床上,要结果他的性命。可这几个女的慌忙中连勒人的绳子结都系不好,不但没勒死皇帝,反把自己的小命全都送了。这场惊吓非同小可,皇帝再也不敢呆在原来的地方,长期住在西苑万寿宫中。当时陪伴在皇帝身边的除了一位方士,就是严嵩了。得到这份恩宠后,他便大弄威权。百官奏事都要准备两份奏章,一份正本,一份副本,严嵩看过副本才能将正本交给皇帝。当时,凡溜须拍马的都能升迁,凡敢言直谏的都要倒霉。最可怕的是严嵩善于巧意迎合,他要提拔某人一定先训斥此人一番,弄得皇帝都觉得不落忍了,再委婉地为他求情,命中率几乎百分之百。相反,他要陷害一个人,往往先说点好话,就像剃胡须前先抹点香皂,然后再不露声色地找到要害暗中攻击,激怒皇帝后,由皇帝亲自下令处置,杀人不见血。
可要说严嵩一入仕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奸臣,那也是冤枉。他刚步入仕途时,非但不是奸臣,而是痛恨奸臣,甚至为了不与当道的奸臣为伍,他借给父母丁忧(儿女为表示孝敬,回家为死去的父母守孝)的名义干脆在老家躲起来,而且一躲就是十年。
那么,他不屑与之为伍的奸臣是谁?一个叫钱宁,一个叫江彬。
提及这两人,就不能不说到明武宗正德皇帝。他是孝宗皇帝的独生子,孝宗一死,便无任何悬念地在15岁那年继了位。15岁正是好玩好动之时,可偏偏天降大任于是人,每日要处理的奏章都典雅深奥、枯燥无味,哪赶得上捉蟋蟀、赶兔子,唱戏、摔跤,叫姑娘、逛窑子。
明武宗当上皇帝的第二年,就在西华门外另造一座离宫别苑,宫殿两厢是一排密室,里面装满了娈童歌女,珍玩犬马,专供享乐,名曰“豹房”。这样还嫌不过瘾,他又收了120多人当义子,这里面就有一人叫钱宁。自从被收为义子,钱宁就自诩为皇庶子,最重要的工作就是给皇帝引进许多番僧,教导武宗秘戏,在豹房中恣意淫乐。此外还微服出行,但不是为了了解民情,而是为玩乐起来方便。他如果只是引导皇帝玩乐也就罢了,还暗中勾结南昌的宁王,让他有了可用以造反的兵力。后来,宁王造反不成,钱宁连带倒霉。出卖他之人为江彬。他们本来沆瀣一气,可终究是势利之交,难以长久,江彬把钱宁的种种不法行为向武宗和盘托出,武宗终于抄了钱宁的家,搜出不少值钱的东西。
明代大奸臣严嵩也曾反对奸臣钱宁
有一次,武宗仗着自己力气大,想捉“老虎”,谁知“老虎”照样反抗不误,亏了江彬救了他一命。武宗感激救命之恩,收江彬当了干儿子,让他把大同、辽东等四镇的边兵调到京师,并让他当统帅,风光无限。宁王造反,江彬怂恿武宗大举南征,顺便到江南选美。走到半道,接到宁王被剿灭的捷报,他们秘而不宣,到了扬州,在江南遍搜寡妇处女供武宗享乐。在江南游荡八九个月,才懒洋洋地启程北返。北返途中,武宗忽然心血来潮想当一把渔夫,在清江浦自驾一条小船去捉鱼,不料却翻了船,被救起后因受寒太重,咳血而死。
就是这两个干儿子,把大明江山弄得阴云惨雾,就连严嵩都不愿与他们同朝为官,借着丁忧的引子,溜之大吉也。当然,也有人说是因疾病告归。
那么,严嵩后来怎么又成了有名的奸臣了呢?
这就要说到武宗死后继位的嘉靖皇帝。在这一朝,严嵩已经回到朝廷,当了礼部尚书。嘉靖皇帝一生最大的兴趣不是国家和人民,而是自己的生命,他一心惦记长生不老,得道成仙。于是,就要搞一些古怪的仪式,仪式中需要“青词”——这种文字是写给“天神”的奏章,要求写成骈文的形式,并用朱笔写在一种特制的青藤纸上,因此称为“青词”。嘉靖忙不过来,这事就由大臣代劳。这里面有两个人技高一筹,一个是严嵩,另一个是首辅夏言。但夏言忙于国事,对这事不大上心,于是剩下严嵩一枝独秀。
上有好者,下必甚焉。在整个嘉靖时期,首辅的争夺异乎寻常地激烈,但最后的决定权在嘉靖皇帝手里。他倾向于谁,谁就可以战胜对方。但他取舍的标准可不看此人是否为了国家利益,而是看是否易于控制、是否顺从。而要表示顺从,捷径就是挖空心思地满足嘉靖个人的需要,这就难怪各种谄媚无耻的丑态纷纷出炉。
一次,嘉靖准备把生父兴献王牌位放进太庙,可遭到群臣的反对。嘉靖继位纯粹是捡便宜,只是因为武宗死时没有儿子,才轮到他这个当堂弟的。但他当上皇帝,就想让老爸沾光。群臣的反对让他很不爽。严嵩一开始也追随众议,一发现皇帝不高兴,立刻拨转马头改变主张,并精心策划牌位入太庙的礼仪。这下皇帝开怀了,为了有所表示,“抠门”的嘉靖还特意赐给他金币。第二年,皇城上空出现祥云,严嵩借此大做文章,请嘉靖入朝接受群臣朝贺,并特意作《庆云赋》献上。
嘉靖崇信道教,喜欢戴香叶巾。自己戴还不过瘾,还让宫人仿制了五顶,赐给夏言、严嵩等大臣。夏言不识好歹,认为这不是大臣所用的东西,公开表示不戴。严嵩为了讨好皇帝,每次进宫都戴上香叶巾,上面再戴上官帽,并故意在帽外露出一截裹住香叶巾的轻纱,好让嘉靖看到。尽管不伦不类,嘉靖见到还是非常喜欢,因而疏远夏言。夏言看不上这一套,就指使人弹劾严嵩。严嵩知道后在皇帝面前哭诉,并告夏言有轻慢侵上之罪。皇帝一怒之下把夏言革职,60多岁的严嵩接了相位。
由此可见,严嵩也好,其他人也好,并不是一开始就想当奸臣,就想做人人讨厌的坏人。表面看来,许多问题好像是个人品行的问题,细究起来,其实若有一个好的体制,好人会受到保护,坏人会受到惩治;好人可以做好事,坏人却做不成坏事。建立一个好的体制,比捣弄任何名堂都来得长远,也来得实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