多年以后“,当爱新觉罗·溥仪辗转于多个监狱时,多半会想起隆裕太后带他接见袁世凯的那个沉闷的下午。
揭秘末代皇帝溥仪的童年生活
辛亥年,小皇帝爱新觉罗·溥仪年仅五岁,虚龄六岁。这一年的下半年,革命席卷中国,大清帝国的终结,已指日可待。但这位小皇帝关于清帝国最后岁月的记忆,却几乎一片空白,“我糊里糊涂做了三年皇帝,又糊里糊涂地退了位”,溥仪说。
最后的日子里所发生的事情,给溥仪留下印象最深的是:有一天在养心殿的东暖阁里,隆裕太后坐在靠南窗的炕上,用手绢擦眼,面前地上的红毡子垫上跪着一个粗胖的老头子,满脸泪痕,溥仪坐在太后的右边,非常纳闷,不明白两个大人为什么哭。这时殿里除了三人之外,别无他人,安静得很。胖老头很响地一边抽着鼻子一边说话。说了什么,溥仪全然不懂。
后来溥仪才知道,这个胖老头就是袁世凯。这是溥仪一生中唯一一次见到袁世凯。袁出宫之后,在东华门遇刺,从此再未进宫。
这一天,是1912年1月26日。正是在这次交谈中,袁世凯向隆裕直接提出了退位问题。
在1911年溥仪与隆裕太后合照的照片上,背景是巨大的宫殿建筑。小皇帝端坐着,一本正经地盯着照相机,看起来镇定自若。在这停滞的历史瞬间,小皇帝透露出的威仪与其年龄,并不相衬,小皇帝似乎已然明白他的权威。
自1908年离开醇王府邸,至1924年被赶出紫禁城,十几年间,至始至终,溥仪都是紫禁城名义上的主人。同时,他也是皇宫的奴隶。从孩童至青年,溥仪犹如笼中困兽,始终被束缚在这南北长961米、东西宽753米的皇宫建筑群之中。依照中国古代星象学说,紫微垣(即北极星)位于中天,乃天帝所居,天人对应,是以皇帝的居所又称紫禁城。对于一名帝王来说,无论其年龄长幼,随意出入皇宫,都不太可能。
不仅溥仪的生活空间,被严酷规定,其生活节奏,也被事先规定好了。
早晨起来,就有“御前太监”为他洗身子,擦屁股,穿衣服,逗他玩。在溥仪的生活空间中,太监是他的玩伴,仆人与老师。小皇帝所有的一切,都需要经由这些人来打理。
任何时候,只要溥仪说“我饿了”,就能支起一张立式的餐桌,并且极其铺张浪费。在1909年一份紫禁城的伙食清单中,4岁的溥仪在一个月内吃掉了200斤猪肉和240只鸡鸭。溥仪记得,他所有的衣服,从来只穿一次就处理掉了。
时间:皇权的重负
1911年,按王朝纪年,为宣统三年。“宣”者,张大也,“统”者,治理也。在溥仪登基之时,翰林院的词臣们为溥仪精心选择的这一年号,极富政治上的象征意义。
国的政治方式,从来是“主权在王”、“君权神授”。同治之后,三朝的年号,都在精心重构统治的合法性:同治者,同康乾之治也;光绪者,光大统绪也。尽管这三朝一再强调要重回顺康雍乾四朝,重塑王朝政治的合法性。但事与愿违,在清末五十年中,大清帝国日益摇摇欲坠。
清帝国的悲剧,不仅在于内外交迫的时局,同时,其皇位继承问题也发生了紊乱。自1856年咸丰帝独子爱新觉罗·载淳(即同治帝)出生以来,半个世纪内,紫禁城中再无龙子啼哭。
1908年,慈禧太后临终,遗命三岁的醇亲王长子溥仪入承大位。在登基大典上,百官云集、山呼万岁,金玉齐鸣、鞭炮震天,三岁的溥仪从未经历这个阵势,大哭起来。溥仪生父、摄政王载沣无可奈何,急忙安慰溥仪“别哭,别哭,快完了,快完了”,一语成谶。
在紫禁城度过了漫长的三年之后,关于小皇帝的教育问题,也被提上了日程。经过几位太后、摄政王以及朝廷重臣的商议,选定由大学士陆润庠、侍郎陈宝琛授读,副都统伊克坦教习“国语”清文。
开学的时间,选定在1911年9月10日(距辛亥革命恰好相差一个月)。两位教师所教授的范围,也选定在经典的儒家治国文本之上,即《十三经》与通鉴辑览,前者是要灌输王者治国理念,而后者则明治乱之道。
据溥仪回忆,通过接受儒家经典教育,让他明白了王者是应该站在一般人之上,应该统治国家与人民,任何人都必须无条件效忠皇帝。
辛亥年年末,两位教师对于小皇帝辛苦传授儒家伦理政治,而紫禁城的墙外,却是沸腾的议会政治与革命政治。无论是捉襟见肘的皇族内阁、地方日渐不满在野的立宪派,还是遍布海内外的革命党人,都要求一种新的政治形式,或虚君立宪,或民选共和。
尾声:历史终结了
1912年2月12日,溥仪退位,诏书由隆裕太后颁布。坚不可摧的清王朝,烟消云散了。
清帝退位,换来的是政治优待。皇帝保留封号;继续居留紫禁城并保留私产。更重要的是,皇帝仍有权力颁发恩赏:赐爵,赠谥。王朝政治的实质被革命剥夺了,但虚位仍保留在紫禁城中。关于王朝的历史,终结了,尽管这中间仍有妥协。
作为优待清室的一个条件,溥仪与旧制度一起,被象征性地保留在紫禁城内,成了紫禁城的“囚徒”。他“前半生”的辛酸荣辱,都与帝制牢牢地捆绑在了一起。1912年开始的监禁,既不是第一次,也不是最后一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