袁崇焕给崇祯皇帝提出的“五年平辽”,结果在上任的路上就发生了宁远兵变,结果在袁崇焕铁腕处置下得以解决。
袁崇焕做蓟辽督师的实际时间并不长。管辖的范围是现在的辽宁、河北一部分,山东登州、莱州一部分,还有天津。他管辖这个防区,目标是同后金天聪汗皇太极作战,总的目标五年的时间,恢复辽东。
要想在五年的时间里恢复辽东,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,因为当时袁崇焕面临的情况是部分官兵哗变,关宁锦防线丢城失堡,局面非常不利。面对此情此景,身佩尚方宝剑的袁崇焕一方面迅速着手修筑城防、补充枪械、训练军队,整顿纪律。另一方面,迅速从战略上进行布局。
袁崇焕在这个棋盘上实际上是布了五步棋,这五步棋就是前、中、后、左、右,五步棋。
第一是前,前线。主线就是关宁锦防线,山海关、宁远、锦州“一”字形的串珠式的防线,阻挡皇太极军队由北往南的进攻,这是他的核心,这是前。
中,就是东江毛文龙,这个我底下还要说。
后就是蓟镇,现在河北蓟县这一带。这个地方当时还有专门负责,他总的协调。这个地方很重要,既是辽东前线的后方,又是京师的前大门。蓟镇防守单弱,皇太极有可能从蓟镇、长城这些隘口打进来骚扰塞内,为此专门他写了一个上疏报告崇祯皇帝,但是没有引起崇祯皇帝的重视,也没有引起蓟镇的重视。
左就是明朝的左翼蒙古。袁崇焕要争取左翼蒙古,主要两条措施:
一是抚赏。争取和蒙古察哈尔的林丹汗结盟,共同抵御后金,有时候多达一年14万两白银扶赏蒙古,争取他和明朝站在一边。
第二就是互市。指通过马市贸易来卖粮食给蒙古的部落,在那个时候闹灾荒,有些蒙古人没有粮食吃,通过马市来卖粮食,他们卖马匹来交换。
右,右翼,朝鲜。朝鲜在遭到日本侵略的时候,明朝派军队去支援,叫抗倭援朝,朝鲜国王对此一直感恩不尽。这个因为时间的关系袁崇焕没有完全实现,
总之,袁崇焕在辽东总体的布局就是前、中、后、左、右,整个这五步棋重点是关宁锦防线。这个袁崇焕很有信心,他最担心的就是东江毛文龙。
袁崇焕手下能征善战的将领不算少,比如赵率教、祖大寿、何可纲等。他为什么会担心一个毛文龙?
毛文龙这个人是既重要又不重要。毛文龙这个人,比袁崇焕大8岁,这个人是浙江仁和人,就是现在的杭州人。他是1576年生,1629年死,活了53岁。在明朝,总兵的地位是很高的。毛文龙的身世是诸种传说,多种记载,可以说是一个历史之谜。
在袁崇焕看来,整个辽东的局势上,东江是一颗重要的棋子,当然应该发挥它的作用。根据史料记载,袁崇焕认为,东江这颗棋子在后金的背后既可以主动进攻,又可以袭击、干扰,还可以起到牵制后金兵力的作用。那么,袁崇焕要想有效地节制东江,让东江这颗棋子真正地发挥起作用,但是东江总兵毛文龙已经散漫惯了,所以袁崇焕跟朝廷请示,采取了五条措施:
第一,监理东江粮饷。明朝有个规定,武将在外,由文臣进行监理、监督。东江开镇八年,没有文臣监理,特别是粮饷,没有文臣监理。袁崇焕就任之后,奏报朝廷,对东江要进行文臣监理。袁崇焕上奏之后,毛文龙朝廷里头有人,马上就知道了,就告诉了毛文龙。毛文龙又上疏,加以驳斥,说不可以,给否了。
第二,改变朝鲜贡道。就是朝鲜进贡的使臣先到宁远跟山海关,再到北京。为什么?第一,切断毛文龙和朝鲜使臣之间的联系。朝鲜使臣跟这儿过,他可以提这种要求,提这种的要求,进行种种的刁难。另外,很多的贡品,毛文龙就给截了。改变朝鲜使臣贡道,对毛文龙来说,政治上、经济上是一个很大的打击。毛文龙是坚决不同意,强烈反对。
第三,登、莱实行海禁。就是登、莱私船、片帆不许下海。这样呢,就是阻隔了毛文龙海上的抢劫和海上贸易这条渠道。
第四,宁远转发军需。所有给东江的粮饷一律先运到宁远,因为袁崇焕在宁远。宁远核查的时候,挂帆再到东江。大家注意,原来给毛文龙的上百万两的饷银和钱粮很多没有出北京啊,就被朝廷的官员就地给贪污了。那些人主要是阉党分子和贪官污吏,毛文龙通过这个买通朝廷一些官员。
第五,更定东江营制。原来东江的兵多少不知道,有时候他说数万,有时候说十余万,还有时候说数十万。总兵之下,副将、参将、游击、都司、守备等等,这些官员都应该由朝廷任命,毛文龙不,他自己任命,他自己任命这些官员1000多人。袁崇焕说不行,官员营制要整顿,官员统一由朝廷任命,编制要重新调整。
袁崇焕这五招是很厉害的,这个既损害了毛文龙的利益,也损害了毛文龙在北京城的那些官员的利益。毛文龙跟崇祯皇帝上了奏疏,说这么一来,等于给毛文龙拦喉一刀。所以,毛文龙是坚决反对,不同意。
面对毛文龙的派坚决抵制,袁崇焕节制东江的措施根本无法实现。作为兵部尚书兼蓟辽督师的袁崇焕他会一筹莫展、知难而退,对毛文龙采取放任自流的态度。
袁崇焕为了耐心地说服毛文龙,来节制东江,共同实现五年复辽的目标,袁崇焕在崇祯二年,1629年5月25日,从他的驻地宁远扬帆启航,在海上昼夜四天,28日到了双岛,双岛在旅顺口岸,离旅顺40华里。
六月初一日,东江总兵毛文龙拜见兵部尚书兼蓟辽督师袁崇焕。毛文龙见了袁崇焕,第一进礼单,袁崇焕拒绝接受,免了。第二,请茶、饭,喝茶、吃饭,袁崇焕说,好,袁崇焕就和毛文龙一块儿喝茶、吃饭。这是他们第一个回合。
酒饭间,袁崇焕就说:“辽东海外,止我两人之事,必同心共济,方可成功。历险至此,欲商进取大计。”
毛文龙说:“某海外八年,屡立微功,因被谗言,粮饷缺乏,少器械马匹,不能遂心。若钱粮充足,相助成功亦非难事。”
袁崇焕笑了一笑,虽然心里不满意,当天换了一个时间,袁崇焕到了毛文龙的账房,他们俩做了第二个会合的交谈。这次交谈,袁崇焕明确地跟毛文龙说,五年复辽,你准备怎么办?
这话问得很尖锐,毛文龙气傲又气盛。
他说:“关宁兵马俱无用,只用东江二三千人,藏云隐雾,一把火遂灭了东夷。”
口气太大了,说你关宁锦防线、你袁督师的兵马没用,我毛文龙不用多,两三千人,藏云吐雾,一把火我就可以把后金皇太极给灭了。可谓是海口啊,可谓狂妄!袁崇焕当然心里很不高兴了,但是袁崇焕这个人把这口气咽下去了。
初二日,毛文龙又见袁崇焕,这是第三个回合了。没有结果。
第三天,初三日,第四个回合。毛文龙又请袁崇焕继续谈。袁崇焕就将了毛文龙一军,袁崇焕说:“毛总兵久劳边塞,杭州西湖尽有乐趣。”
毛文龙对袁崇焕这个含义深刻的话,却回答说:“久有此心,但灭了东奴,朝鲜文弱,可袭而有之。”
毛文龙的狼子野心昭然若揭。大家想想看,朝鲜是一个国家啊,尽管跟明朝进贡,你不通过皇帝的同意,你可以居然出兵打到朝鲜,袭而有之,你做朝鲜王,可以说是犯上无法。
这一天夜里头,袁崇焕一看,毛文龙是不可救药了,就进行了部署,找他带的副将、中军,一直密谈到深更半夜。
初四日,第四天,袁崇焕请毛文龙吃饭,两个人进行第五个回合的谈话。毛文龙在这个地方有3570个官兵,袁崇焕每人都给他们发赏银,逐个发赏,这些官兵很高兴,是感激涕零。发完赏银之后,袁崇焕跟毛文龙摊牌,既然你不接受朝廷节制,也不接受袁督师的节制,我们这样达成一个折中协议,旅顺以东归你东江总兵节制,行东江总兵的印信;旅顺以西到宁远,到山海关,归袁督师节制,行袁督师的印信。这袁崇焕做了很大让步了,因为你东江总兵是督师手下的啊。毛文龙说,不可以。袁崇焕一看,退步退到这个程度你还不可以,那么只有采取措施了。
袁崇焕提出的“五年平辽”真的能实现吗?
初五日,第五天,这天很重要,是崇祯二年,即天聪三年六月初五日。袁崇焕给毛文龙说了:把兵围起来,在里面射箭,较量,射得优秀的给赏钱。
毛文龙同意了。袁崇焕就布置好了,他也带了一些兵去了,先围一圈,摆围嘛,围一圈。毛文龙的兵多啊,官兵多啊,袁崇焕说,你不要这么多人啊,你不能每个人都射啊,你选100人到这个围里头来,完了我们再射。毛文龙同意了。
毛文龙带着100来人就到这个围里头了,设了帐篷,其他的毛文龙的官兵都围在这个外面。袁崇焕带着中军把守起来了。
袁崇焕宣布毛文龙犯下了12条大罪:
九年以来,兵马钱粮,不受经、抚管核。一当斩!
全无征战,却报首功。二当斩!
文龙刚愎撒泼,无人臣礼。三当斩!
侵盗边海钱粮。四当斩!
皮岛自开马市,私通外夷。五当斩!
亵朝廷名器,树自己爪牙。六当斩!
劫赃无算,躬为盗贼。七当斩!
好色诲淫。八当斩!
拘锢难民,草菅人命。九当斩!
交结近侍。十当斩!
掩败为功。十一当斩!
开镇八年,不能复辽东寸土,观望养寇,十二当斩。
这个时候,袁督师再拜,请尚方宝剑,交给他的副官,当场斩毛文龙的头在帐下。然后袁崇焕说:我袁崇焕今天杀了毛文龙,如果五年不能复辽,就请皇上以这个办法来杀我袁崇焕。
袁崇焕杀了毛文龙之后,做了几件事情:
第一件事情,埋葬文龙尸体。找了棺木把毛文龙掩埋,掩埋之前,袁崇焕宣读了祭文:“昔斩尔,乃朝廷大法;今祭尔,乃僚友私情。”声泪俱下,宣读祭文。
第二件事是安抚东江各官。
第三是整合皮岛部伍,查点人数,实际上一万多人不到两万人,这些人按照编制定期发给粮饷。
第四,分赏东江官兵。
第五,遣散无辜难民。
第六,题请裁撤总兵。就是不设东江总兵了,归蓟辽督师直接来控制。
第七,移咨朝鲜国王。把处理毛文龙这个事情正式写成公文,发给朝鲜国王李倧,通告这个事情,两方面协调。
第八,立即奏报皇上。把事情原原本本处理经过,给崇祯皇帝做了奏报。
那么兵部尚书兼蓟辽督师袁崇焕,他用尚方宝剑杀了东江总兵毛文龙,究竟是属于职权范围之内的事还是属于越权擅杀呢?
概括起来说是两种意见:
第一种意见,毛文龙该杀。有人认为毛文龙应该杀,也可以杀,应当是先奏后斩,而不应该是先斩后奏。袁崇焕你尚方宝剑只有权利杀副总兵以下的,总兵这一级,尚方宝剑是不能杀的。
第二种意见,毛文龙不该杀,杀错了。即使是毛文龙是无功有过,那个过,这12条没有一条够死罪,你可以惩罚他,不够死罪,那你杀了他,四个字叫同室操戈。
那有人问,你到底怎么看?我说说我的看法吧。
第一,袁崇焕杀了毛文龙,不是出于个人的恩怨,是为了实现“五年复辽”这个大的目标,这不是个人问题。
第二,袁崇焕杀毛文龙目的之一,是要节制东江,把东江这块基地作为“五年复辽”整个棋盘上的一个基地。我上面说过的,袁崇焕的前、中、后、左、右五个棋子布局来实现复辽。杀了毛文龙,保留这块基地,作为五年复辽的一个重要基地进行一个部署,而不是放弃这块基地。
第三,袁崇焕对毛文龙可以说是晓之以理,动之以情,苦口婆心,五个回合,一直谈到深更半夜,长期说服,但是毛文龙是冥顽不化,拒不接受,最后也是咎由自取。
第四,袁崇焕杀毛文龙的确是擅权、是违制,这是袁崇焕性格上的缺陷,也是他作为上的缺陷,这一点不可取。
这样,袁崇焕就留下一个口实,被后来人利用,成为一年以后袁崇焕被杀的一个重要的理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