公元1127年,徽钦二帝被金国掳走,赵构在应天府称帝(河南商丘),后辗转到健康(江苏南京)。
老将宗泽一再表示自己已经严密布防开封城,可以安心回中原称帝。但高宗鉴于开封此前两次被围,拒绝了宗泽的请求。七十岁的宗泽忧愤成疾,大呼三声“渡河”之后咽气了。
宗泽继任者杜充镇守开封,不仅无心抗金,还不顾岳飞等人的劝阻,镇压宗泽生前组织的民间抗金义军,义军溃散后,杜充放弃开封难逃。至此,宋朝失去了长江以北,变成了南宋。
南宋一共存在了一百五十二年,比金朝还长寿五十多年,不过南宋最初的生存却非常艰难。
凭借黄天荡之战,南宋享国一百五十二年
金人不满足于控制北方,公元1129年秋,发兵南侵。是年8月6日,高宗赵构亲自给金军左副元帅粘罕写信,表示愿意称臣纳贡,语气非常谦卑。
数年来交战不利,已经让高宗心胆俱寒,愿意称臣纳贡,以求金国息兵。
但金国上下意见一致,要为伪楚皇帝张宗昌报仇。1129年9月份扫平中原后,10月份占领湖北黄冈,并从黄冈渡江。
高宗匆匆任命杜充镇守南京后,就带领幕僚逃跑了。而杜充这个罪人,刚刚未经抵抗放弃大宋旧都开封,导致中原沦陷,此刻职位不降反升。
高宗为避免重蹈父兄之难,只顾逃亡:十月到越州(今浙江绍兴),随后又逃到明州(今浙江宁波),自明州到定海(今浙江舟山),随后漂泊海上半个月,又逃到温州(今属浙江)。
1130年正月,高宗在海上漂,金兵在陆地上追,史书记载,最快时仅差距一天的路程。
领兵的完颜宗弼(《岳飞传》里的金兀术)本想打造战船追击,但考虑到耗时较长,水战又非金人所擅长,最终放弃了出海追击。
金兵数月奔波,亦感到很疲劳,加之南宋军队在被挤压之下偶尔也会爆发一些抵抗,于是主帅完颜宗弼决定,率兵劫掠财物之后决定返回。
金兵在这个过程中只遇到一些小规模抵抗,每次都能够很块取得优势。他们虽然没抓到宋高宗,却也得个盆满钵满,休整之后势必卷土重来。
倘若如此,三番五次后,高宗被抓也是迟早的。
金兀术号称十万大军,浩浩荡荡的准备自运河进入长江。浙西制置使韩世忠在镇江组织了一次黄天荡水战,此战让金兵认识到了宋朝军事实力还很强,自此不敢南下。
黄天荡之战,韩世忠占据天时、地利
公元1130年正月,高宗同意了韩世忠截击金军的请求。
镇江位于运河与长江交汇处,西临建康,北为长江,东西有焦、金二山可俯瞰附近江面,韩世忠在金山龙王庙设伏。
战前韩世忠准备大船,以帆船为主,机动性远胜金兵的摇橹船,随后阻隔大江。
战争开始,完颜宗弼登上金山龙王庙准备考察地形,遇到了韩世忠的伏兵,结果因为南宋士兵军纪不严,立功心切,不等号令就出击,结果只抓到二随从,完颜宗弼本人逃跑。。
大战中,韩世忠以8000水军将金兵10万人包围在黄天荡。完颜宗弼是金太祖完颜阿骨打的第四子,所带领的军队曾经两次参与包围北宋都城开封,是金国绝对主力,如果此战能够一举歼灭完颜宗弼大军,整个南北形势有逆转可能。
黄天荡之战中韩世忠为什么会失败?
完颜宗弼只能求自己还在北方作战的叔叔完颜昌(挞懒),结果南宋军队水战确实有一套,分兵则可以拒之:
无奈之下完颜宗弼派人求情,希望用在江南劫掠到的金银珠宝换韩世忠放行,韩世忠不允许;完颜宗弼又以自己视为生命的爱马为条件,希望换取出路,韩世忠又不允许。
韩世忠坐在大船上,居高临下看着完颜宗弼,拿着酒壶独自饮酒,并对完颜宗弼说道:
但随后战局急转直下,完颜宗弼获得了当地人出谋划策,把摇橹的战船改成摇奖的,并且只在无风天气出战,配备火器。这样一来,黄世忠的大帆船就成了等烧的靶子。随后金兵一夜挖出了30里河道从黄天荡逃出,黄世忠追击时战船被烧毁,《金史·完颜宗弼传》描述:
此战《宋史》、《金史》都认为韩世忠战败了。
客观的看,韩世忠虽败,却让金人惊出一身冷汗,放弃了灭宋的念头,宋高宗本人评价称:
黄天荡之战中,韩世忠夫人杨红玉亲自为大军擂鼓(韩夫人巾帼不让须眉,史书明确记载她可是美女大英雄),战后也上书朝廷请罪。这体现了韩世忠夫妇对于胜利在望,却又转瞬即逝的无限遗憾。
事实上,黄天荡之战也确实充满了遗憾。
万事俱备,唯缺人和
金兵刚渡过长江,韩世忠就已经策划在镇江截击金军后路。所以公元1129年九月,韩世忠就把镇江的战争物资运走,并且烧城,随后他本人故意吃喝玩乐以迷惑敌军,让金兵放心穿越镇江。此举即坚壁清野和欲擒故纵,可以麻痹敌人,并防止未来与金兵在镇江陷入持久战后,敌人就地取得战略物资。但是却有人在高宗面前弹劾韩世忠,说应该杀了他以正纲纪。
韩世忠把金兵围在黄天荡,如果有朝廷兵马援助,势必能够早点取胜。但是赵鼎却告诉高宗,韩世忠战报有可能是假的,如果韩世忠正在溃败,高宗带兵过去有可能被擒(此时最有可能实现支援的军队,正在高宗手中)。
韩世忠带领的军队缺乏历练,在北方作战时,曾不战而溃。南渡之后,韩世忠镇压苗傅兵变,不得已将兵卒家属放在岸边做要挟,同时韩世忠身先士卒,以此来让士兵拼死作战。可见韩世忠的军队,斗志还不如苗傅的叛军。
眼见北宋刚刚灭亡,士兵们心中已经没了主心骨。故乡渐行渐远,加之不断出现军人哗变被镇压等原因,宋军战斗力本就不高,士气又更加低落了。
辽、金之所以能够走向强大的生产、组织、军事状态,根本上就是得益于汉族读书人的帮助。
民族主义精神是近代以后才有的,所以汉人帮助辽、金发展,并无不妥。孟子说“民贵君轻”,谁当皇帝并不重要,只要百姓安居乐业。
黄天荡之战,一位王姓江南人为完颜宗弼全程策划,为金兵逆天改命。另一方面,从一夜挖掘300里河道,到改造战船,置办火器,没有当地人大规模的协助,金兵缺少工具和工匠,根本无法完成这些。
开封保卫战时,名将种师道就曾经指责宰相李邦彦没有坚壁清野,结果开封周围的百姓都在帮助金兵运送物资,改造攻城武器,一定程度上反映了当时民众的心理状态。
不过黄天荡之战,韩世忠不惜烧城,已经坚壁清野。但当地百姓没有保护南宋的意识,见到金兵出高价钱,就愿意为他们出谋划策,也愿意出体力和工具,回到被烧的镇江。
韩世忠貌似占尽主场优势,坐拥天时、地利,实则却失去了真正的主场优势。
两宋之繁荣,是一直被津津乐道的历史话题。表面上看,富裕却被击败,这是游牧文明对农业文明在军事上的先天优势。
但不容忽视的是,北宋宗泽、南宋岳飞等人组织民间义军抗金时,完全可以压制金兵。
可惜宋朝掌舵者们无视这些力量,甚至有意与这些力量脱离。而在两宋三百多年的历史上,发生了数百次农民起义,冠绝历史,也是其思路的佐证。
韩世忠的黄天荡之战,就发生在这样的水土之上。所以本来应该是金兵水土不服,最后却变成了南宋自己的军队水土不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