历史上的昭宣中兴共计37年,其中前20年都由霍光主持朝政。最重要的政绩是与匈奴由战转和,转折点就发生在霍光手上。接手时,刘彻留下的是一个烂摊子。如果霍光平庸,非常可能没这个复兴。如果霍光要篡位的话,这还是汉室的末日。霍光之功不可没,且大于刘弗陵、刘询。
封建社会“家天下”,没本事不要紧,活可以让别人干,位不能改他姓。好比上门女婿,名份不可让。当然不乏女婿将女儿拐跑的,掌大权摄政而将皇位夺了的并不少见,比如王莽、朱全忠、赵匡胤等一大串。霍光不是没有条件,而且还有被别人篡夺的风险。与霍光同样辅政的上官桀就不服:你霍氏可以摄政,我上官氏为什么不行?于是,依附皇帝之姊盖长公主,结成反霍联盟,将官氏年幼的孙女送入宫,封为婕妤,想通过公主和孙女取代霍光与刘弗陵。还有一个更是愤愤不平,这就是燕王刘旦。他比刘弗陵年长,理当立他为太子,由他继位,怎么能让给那么小一个弟弟呢?经过几年密谋,形成以盖长公主和刘旦为首的两股反对势力。他们联合起来,利用刘旦的合法身份发动政变。
西汉权臣霍光的功与过
前80年9月,霍光外出休假,他们认为时机已到,便叫一个人用刘旦的名义上书这时年已14岁的刘弗陵,说霍光在检阅京都兵备,附近道路戒严,还跟匈奴勾结。霍光擅自调兵,目的是为了推翻刘弗陵,自立为帝。为保卫刘弗陵,建议召刘旦入朝。他们的图谋是:这奏章呈上后,刘弗陵会立即按奏章内容宣布霍光的罪状,紧接着组织朝臣胁迫霍光辞职。可万万没想到,刘弗陵将此奏章扣压,不予理睬。第二天霍光得知上官桀等人的阴谋,便站在周公负成王图前不动。刘弗陵见霍光没来上班,连忙向朝臣打听。上官桀以为胜利在望,煽风点火说:“因为燕王揭露他的阴谋,不敢来上朝了!”刘弗陵随即召霍光入朝,却劝慰说:“我知道那奏章是造谣诽谤!你调动兵力,燕王远在外地怎么知道?何况你如果真要推翻我,无须如此大动干戈!”大臣听了无不惊叹,没想到小小皇帝如此聪明善断。
上官桀等人的阴谋被揭穿后,不甘罢休,干脆赤膊上阵。他们计划由盖长公主设宴请霍光,埋伏兵卒将他杀了,然后废刘弗陵。又一次出乎他们意料的是:这阴谋被盖长公主门下一名官员知晓并密报。于是,刘弗陵、霍光先发制人,将上官桀等人逮捕,诛杀他们家族。盖长公主和刘旦自知罪孽深重,先后自杀。
这时,霍光如果要假戏真做,应该挺容易。他可以发动轰轰烈烈揭露批判刘彻运动,结合这次政变,添油加醋,让全国人民唾弃刘氏统治,而将自己打扮成大救星。从他能够废刘贺改立刘询的情况看,这是非常可能的。而从王莽、赵匡胤们的实践看,还可能是轻而易举的,并可能光耀史册。
如果霍光有爱惜羽毛的洁癖,那么他可以像曹操。曹操“挟天子以令诸侯”,成为事实上的皇帝,逐步将或明或暗的对手清除。孙权劝曹操称帝,曹操将孙权的信给大臣们看,生气说:“这不是明摆着把我往炉火上推吗?”群臣也奉劝曹操自立。曹操仍不肯,说:“如果真有那个天命,那我就当周文王吧!”曹操至死没称帝,只是将官爵传给自己的儿子曹丕。第二年,刘协禅让曹丕,追谥曹操为魏武帝。
霍光的儿子、女婿、弟弟都任要职,霍光的夫人还不满足,想将自己小女儿立为皇后。可是,刘询下诏说:“我很思恋落难时的一把剑,你们帮我找回来!”群臣猜测老半天,才明白他想立的是从民间带回的妻子许平君。霍光夫人不甘善罢,竟然指使将许后毒死。许后的儿子立为太子后,霍光夫人又想毒死这太子。
霍光死后第三年,霍家人利令智昏地密谋以霍皇后(霍光之女)的名义废掉刘询,改立霍光一个儿子为帝。刘询大怒,诛杀霍氏数千家。不过,我觉得这很可能是桩冤案,因为刘询此前削了霍光儿子、女婿的实权,至少可以说是引蛇出洞“阳谋”逼的。即使是真的,那也意味着妻儿们很可能探过霍光的心意,认定霍光不可能会有二心,不得不等他死后一搏。这一搏,有人认为给霍光抹黑,我却觉得更显霍光的光辉。
儒家之“礼”,本来对平民百姓忽略不计,只冲着贵族。孔子最恨做着大臣而想着天子的好处,礼制规定诸侯只能享受“六佾”舞,而擅自享受“八佾”,他就觉得“是可忍孰不可忍”。大臣的城墙超过礼制的高度,他派武警部队去强拆,引发战乱,自己也丢了官。
孔子很想将权力关进礼的笼子,百姓则在法的笼子,没想几千年来实际上权力什么笼子也没关,百姓则给关进礼与法的双层笼子。
关于这点,后文有具体论述。这里想讲的还是霍光,虽然功勋卓著,也恪守本分,但身后被家属坑了。刘询在未央官设麒麟阁专门陈列功臣画像的时候,只写霍光的官职和姓,略其大名,略示惩戒。曹操更糟!如今你问一下,恐怕人们十之八九回答:“奸臣!”那是戏文的影响。而赵匡胤真的将人家孤儿寡母的天下篡了,有几人骂?史上不公之事太多了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