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9世纪中期,位于中国西南的广西突然爆发了大规模起义,由于此时中国社会矛盾尖锐,只要一个火星便会引起大爆炸,于是太平天国运动很快横扫半个中国,成为全世界历史上最大规模的旧式农民战争,太平天国其能量是足以巅峰整个清王朝的统治的,所以整个东亚地区都对此极为关注。
此时的清王朝还不是任人宰割的状态,世界各国仍将其视为传统的东亚霸主,此时清朝受此重创,这足以震动整个东亚的秩序,作为明清两朝最亲密藩属的朝鲜,此时又是如何看待太平天国运动的呢?
朝鲜人眼中的太平天国是什么样的?
对于朝鲜王朝而言,对华外交历来是重中之重,所以朝鲜向来很注意情报搜寻,赴清使臣自然是刺探情报的主力,他们努力通过清王朝官方文告,交好官员的告知以及清朝民间的舆论,刺探一切关于清朝的情报送回国内。
道光三十年十二月十日(1851年1月11日),金田起义爆发,这标志着太平天国运动的正式爆发,太平天国运动初期,暴乱还仅限于西南一隅,未对全国造成什么影响。此时对于清王朝来说,太平天国运动还不算什么特别大的事情,毕竟民变嘛,哪年没有个十次八次的,朝鲜人自然更不可能对此有什么认知。
所以,这段时期朝鲜使臣通过信息,是知道中国西南爆发了民变的,但对此颇不以为意,虽然觉察到此次起义规模较大,对部分地方的秩序造成了威胁,但是基本都不认为这是特别重大的事情,完全相信清帝国能轻易平叛,甚至,这些人还以为太平天国就是“天地会”等传统反清势力。
然而,咸丰二年十二月初九(1853年1月17日),石达开率领太平军攻克武昌,湖北巡抚常大淳举家自尽后,事情发生了变化!
武昌是湖北省府,太平军竟然攻破了一个省城,这令清廷大震,即使是在暂时太平的北京,政治氛围也变得相当沉重,而这之后过来的朝鲜使臣,对此气氛自然有所觉察。于是,朝鲜开始密切关注太平天国事变的有关事态,这之后朝鲜国王在召见辞行的使臣时,往往要特意向使臣下达打探“贼情”的任务。
于是,朝鲜使臣留下的史料中,对于太平天国有关内容的记载明显增加,1853年3月太平军攻克江宁(今江苏南京),这更是使得天下大震,整个清朝的秩序受到极大冲击,由于交通梗阻,连进京赶考的人都少了很多,而南方的商品,几乎也无法运动北方。
在北京的朝鲜使臣观察到这些现象,已经明白清王朝碰到了极大的麻烦,不过毕竟未到前线而是身在太平的北京,所以朝鲜使臣仍然不认为太平天国会造成太大的冲击,而且,朝鲜人还有一个担心:清王朝不会因为财政危机而求援朝鲜吧。毕竟,清王朝发家的时候,对朝鲜的压榨可是让朝鲜人刻骨铭心。
咸丰三年(1853年)七月,朝鲜使臣姜时永与清朝户部尚书孙符卿之孙孙楫聊天,孙楫“心忧国事”,直接说道:贵国被皇朝厚恩,当此警急,何无饷银之优助。姜时永立刻以“东土不产银”而委婉拒绝,其十分担忧清王朝会将战争债务转移到朝鲜头上。
朝鲜国内对于太平天国运动的关注持续增加,但困于情报有限,始终无法得到准确的全局性信息,朝鲜对于太平天国运动的关注主要目的有二:一怕清王朝秩序崩溃以至于影响自身,二怕太平天国打到东北影响其西部边境的安全。出于维护国家利益的考量,朝鲜内部也做了一些措施,但是,这实际是没有必要的,太平天国运动显然没有影响到朝鲜。
朝鲜人秉承事大主义和儒学传统,对于太平天国运动当然是跟随清王朝一起以负面评价居多,不过,以“朝鲜人”这个外人身份来看,他们对于太平天国运动发生的原因倒是看得很清楚,咸丰八年出使清朝的冬至兼谢恩使团的书状官金直渊在《燕槎日录》中一针见血地指出太平天国运动发生的原因——“苟究其原,则朝行掊克之,政吏多贪虐之风”。
此外,由于朝鲜对于清王朝一直以来有一股复杂的情绪:朝鲜对故主明朝感情深厚,对清朝蛮夷身份历来鄙视,对清朝问鼎中原前次对朝鲜的两次侵略(丁卯虏乱,丙子胡乱)愤恨。即使是17世纪后期“北学派”兴起后,朝鲜人这种情绪仍未完全消退。所以朝鲜人得知清朝遭遇此祸,甚至有些幸灾乐祸的情绪,甚至有一丝“太平天国光复河山”的期盼,比如金直渊还表示过“粤自世降气乖,夷虏入主中土,然未有如此时之久,气之胜理亦足矣。”
当然,这只是泄愤,对于朝鲜这个儒教国而言,显然不希望太平天国这种怪异政权真正得势,更不希望清王朝真的崩溃使得自身受到影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