公元1457年2月10日,正月十五的元宵节刚刚过去没多久,久居南宫的明英宗朱祁镇发动了夺门之变(亦称南宫复辟),取代了自己的弟弟朱祁钰,重新坐上了阔别已久的皇帝宝座,完成了中国历史上最为成功的一次复辟。
首先,英宗为什么要复辟?
在土木堡之变中,当时还是皇帝的朱祁镇,被瓦剌也先所俘虏,而国不可一日无君,为了防止瓦剌人乘虚而入,在于谦的建议下,以及孙太后的默许之下,明英宗的弟弟郕王朱祁钰,顺理成章的成为了皇帝,改年号景泰,遥尊还在瓦剌人手里做俘虏的朱祁镇为太上皇。
瓦剌太师也先也不是傻子,他本来想借着俘虏大明朝的皇帝,狠狠地敲明朝一比,结果先是在北京城下遇到了于谦,吃了个瘪,而后没过几天,大明干脆直接把皇帝给换了,朱祁钰的继位,就意味着,他手上的这个皇帝,已经没有了利用价值,反而还给了明廷继续讨伐他的借口,也先深谙汉人喜欢内斗的传统,于是决定把朱祁镇放回去,一是为了能跟明朝重新坐下来谈判,其次也是为了加剧明廷内部的权力之争。
就这样,在瓦剌呆了一年的英宗,又被稀里糊涂地送回去了,与上一年出征时雄姿英发不同,再次回到北京城的他,已经不是皇帝了,而这位名义上的“太上皇”,回来没多久,就被关进南宫软禁了起来。景泰帝为了防止他与外臣接触图谋复辟,于是将南宫大门灌铅封死,只留一个小洞送入食物,朱祁镇至此开始了长达七年的软禁生活。
如果没有后来的一系列事件,可能这个南宫就是英宗的最后归宿了,但是随着景泰帝身体情况一日不如一日,加之其太子早夭,国无储君,英宗的机会终于来了。
夺门之变:中国历史上最成功的复辟
因为景泰帝唯一的儿子已经夭折,他现在膝下无子,于是在他弥留之际,召来了曾经在北京保卫战中战功赫赫的大将石亨,让他做好皇宫的安保工作,而景泰帝自己,则想在弥留之际,解决皇位继承人的问题。因此此前便有消息传出,景泰帝要迎取襄王世子进京,可惜的是,景泰帝这次是真的信错了人。
石亨在接管皇宫防务没多久,便找来了其死党,太监曹吉祥。二人经过一番密谋,认为他们的机会来了,如果他们能够成功接回英宗,拥立其复辟,那可是从龙之功,荣华富贵指日可待,但是他们一个武将,一个太监,显然缺少一个出谋划策之人,于是他们又拉上了善出奇谋的徐有贞,此三人一拍即合,认为这种事应当尽快完成,以免迟则生变。
万事俱备,只欠东风,石亨作为皇宫守卫将军,打开宫门自然轻而易举,而曹吉祥作为宫里的大太监,负责掌握带路以及掌握宫内各种动向,而徐有贞则负责出谋划策,制定具体计划。这整个行动几乎是水到渠成,三人几乎没费多大力气,就从南宫接出了明英宗,并在次日黎明百官上早朝的时候,拥立英宗复辟。当时来上朝的百官还不知道怎么回事,英宗宣谕,因为代宗皇帝身体有病,所以有大臣们迎立我再次做皇帝。你们这些大臣,各安其位。就这样,一场几乎是兵不血刃的复辟行动,就此成功。
之所以称之为最为成功的一次复辟,原因有下面几个方面。
首先,是景泰皇帝病重带来的机会。
景泰帝与国家危难之际,临危受命,登基称帝。对于其取得皇位的过程,是否名正言顺,我们先暂且不表,但是自他继位以来,重用于谦等大臣,国家总体稳定,朝政清明,朝中大臣对于他,也是普遍的持支持的态度的,但他这一病,就给了石亨、曹吉祥、徐有贞这些做梦都想飞黄腾达的人创造了机会,而且,景泰帝留下来一个致命的问题,那就是无子。
其次就是,立储之事一直未能得到妥善的处理。
夺门之变:中国历史上最成功的复辟
如果是,作为一个皇帝,最大的苦恼是什么,那么大部分皇帝都会告诉你,那就是没有儿子,而景泰帝,恰好就是其中的一员。
关于储君之事,当时的朝堂之上大体可以分成三派
第一派以朝中老臣为主,他们主张册封沂王为太子。那这沂王是谁?沂王就是被软禁在南宫的明英宗的长子。这就等于说,要景泰帝把皇位还回给英宗一脉,那么问题就来了,这英宗皇帝可还活着呢,老子还没死,却让儿子当皇帝。更为滑稽的是,早先英宗在位时,就已经把他封为了太子。然而景泰帝即位后,却又将他废掉,现在又要传位给他,这不等于让景泰帝抡起巴掌打自己的脸吗,对于这一提议,景泰帝迟迟没有答应。
第二派以大学士王文为代表,主张迎襄王入承大统。这个襄王何许人也?襄王是明英宗的叔叔。这就等于说景泰帝从哥哥英宗那里取得了皇位,现在要把皇位传给叔叔。那么问题又来了,英宗今年刚刚30岁出头,而叔叔襄王已经50多岁了,步入老年了。并且同样滑稽的是,当初英宗皇帝即位的时候,襄王还是积极的拥护者,现在先皇亲传的继承人被软禁于深宫,而叔叔却要继承皇位,这种局面想想就知道,极有可能是惹出什么乱子出来。但是,景泰帝本人却似乎更倾向于这种意见。
第三派就是以石亨、曹吉祥为首的复辟派了,他们作为朝中的中层官员,在政治前途是,还有极大的上升空间,显然,他们是想通过拥立一位皇帝,以拥立之功,来帮助他们在仕途是飞黄腾达。而且历史恰好给他们创造了这个机会,他们也敏锐地抓住了这个机会。
其三,也是最为重要的一个原因,那就是,这整个复辟行动,实际上是得到了英宗生母孙太后的默许的
这一方面,还得多亏了曹吉祥这个大太监,早在起事之前,他就将复辟的消息,秘密告诉孙太后。英宗在位时,她就是太后,英宗也是他一手带大的亲儿子,于情于理来说,对于英宗她更为亲切。而不管代宗死后是立沂王亦或是立襄王,对于她而言,都不如让英宗复辟,让她继续做太后来的更舒服,所以孙太后自然而然的默许了曹吉祥等人策划的南宫复辟。
夺门之变:中国历史上最成功的复辟
除此之外还不得不提到一点的是,英宗这个人的个人性格,也是复辟成功的一个很重要的因素。
从现存史料记载来看,英宗虽然不是一个特别雄才大略的皇帝,但是其性格却是特别的和善,尤其是在待人处事这方面,不论忠臣还是奸臣,不论官职的高低,对待他们,英宗总能彬彬有礼。甚至于在其被瓦剌俘虏期间,他也能与瓦剌贵族成为朋友,在他返回明朝的时候,也先的弟弟伯颜帖木儿还担心英宗的安危,不想让他离开。所以,不得不承认,英宗这样的性格,也是石亨、曹吉祥等人不惜冒生命危险拥立其复辟的重要原因。
最后的一个原因,也是决定全局关键因素的一个人,那就是当时手握大权,尤其是执掌兵权的兵部尚书于谦的态度。
景泰帝的登基,是于谦一手造成的,北京保卫战中,于谦力挽狂澜,景泰帝登基之后,亦是非常的依赖他,当时的于谦官至少保,可以随时调动全国的军队,可以算得上是权倾朝野了,甚至于宫变当天,有人向卧病在床的景泰帝禀报之时,景泰帝的第一反应都是问:“于谦呢?”。足以见得,此时的于谦,完全拥有着,左右整个大明帝国局势走向的能力,但是,他却选择了什么都不做,甚至为此付出了生命。对此,我只能说,于谦其人,国士也。他一辈子不忠于皇帝,他只忠于国家。
英宗复辟之后,改元天顺,又做了8年皇帝,饱尝了人间酸甜苦辣的他,在最后的8年为帝的时间里,听信纳谏,仁俭爱民,任用李贤等有才学的大臣,总体来说,朝局安稳,国泰民安。
我们作为旁观者,纵观整个南宫复辟过程,它既无玄武门之变的兄弟相残,亦无唐末、五代时的宫廷喋血,只是以极小的代价,就换来了大明安稳的政局,这足以称得上是中国历史上最成功的复辟。
但是历史总是充满着戏剧性的,得到了什么,总会以失去什么作为代价,大明政权是平稳过度了,可是一代国士——于谦,却丢掉了自己的生命,或许这是他自己的选择,但是,作为后人,我们却依旧为此感到无尽的惋惜。
参考资料:《明史》、《明实录》、《国榷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