瑾不得已,只得回东吴见孙权,具言前事。孙权大怒曰:“子瑜此去,反覆奔走,莫非皆是诸葛亮之计?”瑾曰:“非也。吾弟亦哭告玄德,方许将三郡先还。又无奈云长恃顽不肯。”孙权曰:“既刘备有先还三郡之言,便可差官前去长沙、零陵、桂阳三郡赴任,且看如何。”
瑾曰:“主公所言极善。”权乃令瑾取回老小,一面差官往三郡赴任。不一日,三郡差去官吏尽被逐回,告孙权曰:“关云长不肯相容,连夜赶逐回吴,迟后者便要杀。”孙权大怒,差人召鲁肃责之曰:“子敬昔为刘备作保,借吾荆州;今刘备已得西川,不肯归还,子敬岂得坐视?”
肃曰:“肃已思得一计,正欲告主公。”权问:“何计?”肃曰:“今屯兵于陆口,使人请关云长赴会。若云长肯来,以善言说之;如其不从,伏下刀斧手杀之。如彼不肯来,随即进兵与决胜负,夺取荆州便了。”孙权曰:“正合吾意,可即行之。”
阚泽进曰:“不可。关云长乃世之虎将,非等闲可及。恐事不谐,反遭其害。”孙权怒曰:“若如此,荆州何日可得?”便命鲁肃速行此计。乃辞孙权至陆口,召吕蒙、甘宁商议:设宴于陆口寨外临江亭上,修下请书,选帐下能言快语一人为使,登舟渡江。
江口关平问了,遂引使人入荆州叩见云长,具道鲁肃相邀赴会之意,呈上请书。云长看书毕,谓来人曰:“既子敬相请,我明日便来赴宴,汝可先回。”使者辞去。关平曰:“鲁肃相邀,必无好意,父亲何故许之?”云长笑曰:“吾岂不知耶?此是诸葛瑾回报孙权说吾不肯还三郡,
故令鲁肃屯兵陆口,邀我赴会,便索荆州。吾若不往,道吾怯矣。吾来日独驾小舟,只用亲随十余人,单刀赴会,看鲁肃如何近我!”平谏曰:“父亲奈何以万金之躯,亲蹈虎狼之穴,恐非所以重伯父之寄托也。”云长曰:“吾于千枪万刃之中,矢石交攻之际,匹马纵横,
如入无人之境,岂忧江东群鼠乎?”马良亦谏曰:“鲁肃虽有长者之风,但今事急,不容不生异心,将军不可轻往。”云长曰:“昔战国时赵人蔺相如,无缚鸡之力,于渑池会上,觑秦国君臣如无物,况吾曾学万人敌者乎?既已许诺,不可失信。”良曰:“纵将军去,亦当有准备。”
云长曰:“只教吾儿选快船十只,藏善水军五百,于江上等候。看吾红旗起处,便过江来。”平领命自去准备。却说使者回报鲁肃,说云长慨然应允,来日准到。肃与吕蒙商议:“此来若何?”蒙曰:“彼带军马来,某与甘宁各人领一军伏于岸侧,放炮为号,准备厮杀。
如无军来,只于庭后伏刀斧手五十人,就筵间杀之。”计会已定。次日,肃令人于岸口遥望。辰时后,见江面上一只船来,梢公水手只数人,一面红旗,风中招?,显出一个大“关”字来。船渐近岸,见云长青巾绿袍,坐于船上,傍边周仓捧着大刀,八九个关西大汉,各跨腰刀一口。
鲁肃惊疑,接入庭内。叙礼毕,入席饮酒,举杯相劝,不敢仰视。云长谈笑自若。酒至半酣,肃曰:“有一言诉与君侯,幸垂听焉。昔日令兄皇叔,使肃于吾主之前保借荆州暂住,约于取川之后归还。今西川已得,而荆州未还,得无失信乎?”云长曰:“此国家之事,筵间不必论之。”
肃曰:“吾主只区区江东之地,而肯以荆州相借者,为念君侯等兵败远来,无以为资故也。今已得益州,则荆州自应见还。乃皇叔但肯先割三郡,而君侯又不从,恐于理上说不去。”云长曰:“乌林之役,左将军亲冒矢石,戮力破敌,岂得徒劳而无尺寸之资,今足下复来索地耶?”
肃曰:“不然。君侯始与皇叔同败于长坂,计穷力竭,将欲远窜。吾主矜念皇叔身无处所,不爱土地,使有所托足,以图后功。而皇叔愆德隳好,已得西川,又占荆州,贪而背义,恐为天下所耻笑。唯君侯察之。”云长曰:“此皆吾兄之事,非某所宜与也。”